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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蛋白质摄入量最高的孩子却最容易患肝癌,而这些孩子通常出身于最富裕家庭。”

  ·“摄入更多的蛋白质并不能让人更健康。”

  ·“高动物蛋白质摄入会促进癌症发病率。”

  ·“那些以植物性食物为主的人群身体最健康,更容易避免慢性疾病的发生。”

  无论你采用何种判断标准,美国公众的健康都在退化。我们在医疗方面的人均开销超过了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但是有2/3的美国人体重超重,有大约1500万糖尿病患者,而且近年来这一数字还在不断迅速刷新。我们像30年前一样,经常为心脏病所困,而20世纪70年代开始的征服癌症之战,今天已经被证明是一次可悲的失败,大约有一半的美国人患有各种各样的疾病,每周都需要用药物来缓解病痛;而超过一亿的美国人胆固醇水平过高。

  更为糟糕的是,我们正在把年轻一代引向发病越来越早的歧途。大约1/3的青少年体重超重或者有超重的危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患有成年人才会患的糖尿病,这些年轻人不得不更多、更频繁地服用处方药。

  所有这些问题其实都与三件事情有关:早餐、午餐和晚餐。

  40多年前,我刚刚开始科研工作,从未想过食品和我们的健康之间有如此紧密的联系。多年以来,我从来没有关注过吃哪些食品最好。我的饮食方式和其他美国人没什么不同,别人告诉我吃什么对身体有好处,我就吃什么。我们选择味道爽口或是烹调简单的食品,再不就是父母让我们吃的东西。我们生活的文化氛围决定了我们的饮食偏好和习惯。

  我也不例外。我是在奶牛场长大的。奶牛场里,奶制品是最为重要的一种食品。学校里,老师告诉我们牛奶可以让我们身体更强壮,骨骼和牙齿更结实,是大自然对我们的恩赐。在农场,我们吃的大多数食品都是我们在庄园或牧场里制作的。

  我是我们家第一个上大学的人。我先在宾西法尼亚州立大学学习兽医预科,之后到佐治亚大学学了一年兽医。这时康奈尔大学给我提供了一笔奖学金,让我去做动物营养专业的研究生。在康奈尔大学,我拿到了硕士学位。我是克莱夫·麦凯教授的关门弟子。麦凯教授因通过减少摄食而延长大鼠寿命的研究在业内享有崇高的声誉。我的博士论文也是在康奈尔完成的,课题是如何找到一个更好的方法让奶牛和羊长得更快。当时我试图改进饲养方法,以便生产更多的动物蛋白。我当时认为动物蛋白是“优良营养”的基础。

  那时我还处在一种思维定式中,并且试图通过鼓励摄入更多的肉类、牛奶和鸡蛋来改善人们的健康。因为这种想法和我在农场的生活经验是相吻合的,而且我也愿意相信美国人的膳食是世界上最好的。在这种教条的信念影响之下,我一直相信:我们所享受的饮食是世界上品质最好的,因为我们的饮食中含有大量高品质的动物蛋白。

  我早年的研究工作主要集中在黄曲霉毒素和二恶英上,这是两种被认为有史以来毒性最强的化学物质。最初在麻省理工学院工作时,我被派去解决一个与鸡饲料有关的问题。每年有数百万只鸡死于饲料中的一种未知的有毒化学物质。我的任务是分离这一化学物质,并将其化学结构鉴定出来。经过两年半的艰苦工作,我们发现了二恶英——号称有史以来毒性最强的化学物质。该化学物质受到广泛的关注,因为它是一种除草剂2,4,5T,又称橙剂的主要组成部分。而橙剂当时被用于越南战场,用于脱落丛林的树叶。

  离开麻省理工学院以后,我在弗吉尼亚理工学院谋取了一份教职,负责协调一项在菲律宾开展的针对营养不良儿童的研究项目的技术援助。该项目的部分工作是研究当地儿童中肝癌的高发病率。肝癌本来是一种在成年人中发生的疾病,但是在菲律宾儿童中肝癌的发病率却异乎寻常的高。当时认为,这个现象与摄入霉菌产生的黄曲霉毒素有关。黄曲霉毒素是一种在花生和玉米中常见的毒素,被公认为是世界上最强的致癌物之一。

  10年中,我们在菲律宾的主要工作目标是改善当地贫困儿童营养不良的状况。这项工作受到了美国国际开发署的资助,我们在菲律宾一共建立了大约110个营养“自助”教育中心。

  这些工作的目的非常单纯,就是希望能保证菲律宾儿童摄入尽可能多的蛋白质。当时广泛接受的理念是:世界上许多儿童营养不良主要是由于蛋白质摄入不足所引起的,特别是动物来源的蛋白质摄入不足。当时全球的大学和政府机构都在致力于弥补发展中国家的“蛋白质缺口”。

  但在这个项目中,我揭开了一个十分秘密的事实:那些蛋白质摄入量最高的孩子却最容易患肝癌,而这些孩子通常出身于最富裕家庭。

  当时,我留意到一份来自印度的研究报告,其中提到了一些惊人的引起争论的相关结果。印度的研究者对两组大鼠进行了对比实验,给其中一组投以致癌的黄曲霉毒素,同时饲以含20%蛋白质的饲料。20%的蛋白质比例大致相当于西方人膳食中摄入的蛋白质比例。给另一组大鼠投以同样剂量的黄曲霉毒素,但饲料中的蛋白质含量只有5%。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饲以含20%蛋白质的饲料的这组大鼠后来都出现了肝癌的发病迹象。而饲料中含5%蛋白质的这一组大鼠,没有任何一只患上肝癌。肝癌发病率之比为100:0。这一结果无可辩驳地证明了:在控制癌症发病方面,营养比化学致癌物甚至比极强的致癌物的影响更大。

  这个实验与我以前所学的一切都是相悖的。“摄入更多的蛋白质并不能让人更健康”,这个结论已经很惊人了,更不要说“高蛋白质摄入促进癌症发病率”了。这是我职业生涯中的一个转折点。但是在科研工作的早期就深入研究这样一个充满挑战性的问题并不是明智的决定。如果我对蛋白质和动物来源食品的价值提出质疑,即使我的研究能被承认是“有价值的科学工作”,我也不可避免地被看作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

  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早年,我学习放牧,或者是学习打猎、钓鱼、耕作的时候,我都学着以独立思考的方式来解决实际生活中出现的问题。每次在实际生活中遇到问题,我都努力想清楚下一步怎么办?现实生活是最好的课堂,每个农村长大的孩子都知道这一点。直到今天,我仍保持着这种独立的精神。

  因此,当面临这一困难抉择的时候,我决定开展一项深入的研究工作。研究营养,特别是蛋白质在癌症的发病机制中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的同事和我在确定这个假说时是非常谨慎的,所采取的研究方法也是非常严谨的,阐述研究结果时的态度也是非常保守和审慎的。我们选择在最基础的科学层面上研究癌症发病的生化细节。重要的是,不仅要了解蛋白质是否会诱发癌症,还要了解蛋白质是怎样诱发癌症的。通过精心细致的准备工作,我们以非常认真、负责的态度,对这样一个富有挑战性的题目进行了深入的研究,而不是仅仅凭借一些激进的观点,做出想当然的结论。最终,这项为期27年的研究项目得到了最富盛名的、也最有竞争力的资助机构的支持(主要的经费来源于国家卫生研究院,美国癌症协会和美国癌症研究所)。我们的研究结果顺利地通过了审核,发表在多家一流的科学刊物上。

  我们的发现是惊人的:低蛋白膳食能抑制黄曲霉毒素诱发癌症,与投予动物多大剂量的这种致癌物质无关。而且,即使癌症已经发生,低蛋白膳食也能显著地遏制癌症病情的恶化。换句话说,低蛋白膳食可以显著地抑制这种强致癌性化学物质的致癌作用。事实上,膳食蛋白质对癌症的影响是非常显著的,只需要调整蛋白质的摄入量,我们就可以激活或者抑制癌症的发生和发展。

  另外,在研究当中,我们给动物摄入的蛋白质的量与正常人每天常规摄入的蛋白质的量是大致相当的,我们并没有给动物饲以超大剂量的蛋白质。而在其他的致癌物研究中,研究者经常给动物饲以超高剂量的致癌物。

  我们的发现远不止这些。我们还发现:不是所有的蛋白质都有这样的效果。那么,哪些蛋白质有比较强的促癌效果呢?一个是酪蛋白,这种蛋白质占牛奶蛋白组成的87%。这种蛋白质促进各阶段的癌症。那么哪些蛋白质,即使摄入量很高,也不会诱发癌症呢?安全的蛋白质来自植物,包括小麦和豆类。当这些研究结果浮出水面时,我长久以来一直信奉的一些饮食观念受到了重大挑战,并最终被粉碎了。

  这些实验动物研究并没有就此结束。在此基础上,我继续去指导生物医学研究史上规模最大、最全面,以人为研究对象的膳食、生活方式与疾病之间关系的研究项目——中国健康调查。这是由康奈尔大学、牛津大学以及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联合开展的一项规模空前的调研项目。《纽约时报》将其称为“流行病学研究的巅峰之作”。该调查项目考察了中国农村(包括台湾在内)中大量的疾病与膳食及生活方式因素之间的关系,一共得到8000多项具有统计学意义的显著性相关。

  这个项目真正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在疾病与膳食的8000多项关系中,许多关系都指向同一个发现:动物性食物摄入最多的人,慢性病最多。即使摄入的动物性蛋白的量相对比较少,也会造成不良的后果。而那些以植物性食物为主的人群身体最健康,容易避免慢性疾病的发生,这些结果不容忽视。事实上,从最早有关动物蛋白效应的动物实验研究,到大规模的人群膳食模式调查,结果都是一致的。都证明植物为主的膳食和动物为主的膳食对人体健康产生的效应是截然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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