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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七年妙祥僧团二时头陀随行略记(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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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天

105(阴历八月二十五;阴雨)

凌晨曲居士先醒过来,看看时间250分,僧众还没有起。昨晚九点钟时,我突然醒过来,原来外面掉起了雨点,僧众取出塑料袋套好,但这一夜,雨并没有下起来。我坐起来,感觉有点凉,用棉衣盖住膝盖,放松了神经,渐渐困意袭来,又睡了过去。

看见师父和亲藏师父走过来,对我说:“别睡了,起来了。”我猛然睁开眼睛,原来是一个梦。看看窗外,僧众正在起身,收拾行囊。现在的时间已是五点多钟。我想着刚才的梦,不知是不是巧合。行脚途中,就算是偶尔我们睡过了头,师父也没叫我们居士起来过。也许是叫我从世间梦中醒来?

六点多钟,穿过了岗子镇。到昨天充电的商店取电池,我问店主:“灯灭了?”店主说灭了。我拿回电池,安在摄像机上一试,才180分钟的电量。要是整电充满,怎么也要四五百分钟。真是无奸不商,卖电你也不卖足,几角都用不上,花了我5元钱,还满嘴的妄语。当然,这也是我的业报。

中途休息,是一个弯道。居士将车开到前面的一个下路口里。一会儿亲空师父来取物品。我拎起暖瓶,对居士说:“要不将车倒回去?”居士说:“倒回去干吗?”“看师父们用不用水。”居士说:“我拎过去。”其实我还有一重意思,就是将车停在僧众后面,能够遮挡一下来往的车辆。我考虑僧众的安全,居士可能考虑的是车的安全。想一想或许是曲居士更有智慧,僧众怎么会有危险?倒是车,真的需要考虑,因为后来差一点出了危险。当然,即使考虑,也没考虑明白。

路过村庄,村民纷纷关注僧人行走。我打开天窗,在队伍后面拍摄观众。一中年男性村民边走边看,似自言自语,又似对他人说:“你别说,中国还真有这个人哪。”

一张口就说到中国的范围,这村民的口气倒挺大。或许是他见多识广,或者广博多闻,知道外国有“这个”人,中国没发现过“这个”人?“这个”,读zhei ge,指的并不是一个个体,而是这一类的群体,具有鲜明特征的意思。可能在他的脑海中,现代化的中国已经少见“这个”人了。出家人他应该会认识的,从电视当中也会看到。但显然他没将这些人归入电视里的出家人一类,否则不会有“还真有”的感慨。“还真有”是曾经存在于传说中,他或者小时候看到过,存留在记忆里,或者听老人讲述过,而今天终于见到,证实了中国确实有这一类的人。哪一类呢?青色大袍,补丁在身,肩背行囊,手执锡杖,量步而行,“这个”人,是稀有而古朴的,与现代人不同,与现代的其他僧人似乎也不同。当然,他或许叫得出,或许叫不出,这是行脚僧、头陀僧,是佛教“这个”“真实”的代表。

穿过承赤线收费站。

一只黑狗从村间小路走出来,对着僧众不停地叫,直到僧人走过,它蹲坐在路边,默默地抬头看着僧人的背影,长久地不愿离去。

另一只小白狗,被绳索套在脖子上,拴在路边的一家院落,汪汪汪叫着往前冲,似乎想要挣开绳索,奔向僧人。但无情的绳索勒得它脖子后仰,后腿直立。小白狗挺着身子,还是不停地往前挣扎,无奈却被业力拉住,失去了自由和追求。黑狗和白狗,黑的哀伤,白的渴望。众生皆有灵性,何独聪明的人却越来越混沌?

阴沉的天终于落了泪,不知是否为众生,为佛法。没有雷声,雨点也不大,却逐渐变得密集。现在是八点多钟,在一个弯路,我下了车,把雨伞揣在兜里,用外套包住摄像机。居士开车到前面去探路。

走到一个公路桥处,见雨势有渐渐增大的迹象,师父派人下桥看了看,洞很小,又比较脏。但也没办法,居士还没回来,估计前面也不会有好的避雨的地方。师父让沙弥拿方便铲清理桥洞。我将机器架在桥洞外的山坡上,打开伞,为机器遮雨。雨点更加密集,居士回来,我跑回车穿上雨衣,拍了一会儿见裤子也坚持不住,又回车穿上雨裤。鞋子没有办法了,上面有气孔,很快就湿了。

僧众清理完桥洞,铺上苫布,稍作整理,搭衣准备过斋。风雨天气,无法乞食。《大宝积经》乞食比丘品云:“或乞食比丘,值天大雨或大风尘不能乞食。尔时以慈为食而自庄严,于所行法安住思惟,若二夜三夜不得食者,应生是念:有多众生堕饿鬼中,作恶业故苦恼所切,乃至百岁不得一唾。我今安住诸法门中,应生是念,身心羸劣今我堪忍饥渴,勤修圣道不应退转。”而在乞食生活中,居士发心如法供养,填补了食物的不足。

居士开着面包车过来,停在路边,将准备的斋饭搬到桥洞下。我透过镜头,看烟雨朦胧,一带远山,公路上车辆飞驰,溅起一片水雾,水雾下,桥洞内,僧众唱偈过斋。

今天的斋饭,是前两天居士供养的饼,比较干。菜不太多,土豆炖白菜,居士拌了咸菜。我们三人在路边车内过斋,菜早就凉了。我这时才想起来,好像这些天来吃的大都是凉菜,只是今天雨天,潮湿阴冷,才感觉到菜的凉意。吃完饭,居士递过来一根香蕉:“给,这发心一个。”香蕉也是前两天居士供养的,容易坏,已变色。只是吃东西也成了“发心”,感觉倒有些怪,在凄风冷雨中,“发心一个”,透着一种意味,一分关怀。三个人看到菜不多,总是要互相推让。我则先问居士,哪一个怕剩下,容易坏,就尽量去吃它。也算“发心一个”吧。

隆化王居士和司机开着桑塔纳过来,赶上了过斋。

过完斋,见僧众在桥洞下休息,我上车将鞋脱掉。鞋内鞋垫和袜子早就湿了,只有脚后跟还保留着一小块干的阵地。脚湿漉漉凉飕飕的,感觉很不舒服,真想马上脱掉袜子,换一双干爽的。但想想师父们,忍住了。不舒服是妄想习气,一难受就想找不难受,都是分别心作祟。就要对着干,克服这种感觉,才不被境界所转。我从包里找出带来的塑料鞋套,查一查数量,不够。出发前拿上时,是考虑到下雨或许能用上,但却忘了查数量,15位师父,需要30个。没办法,只好又塞回包里。

休息到下午两点钟,雨几乎停了,只是飘着细丝一样的雨雾。我下车到桥洞外的石阶上,看看师父们。亲融师父看到了我,告诉师父我站在外面。师父问我:“还下不下?”我又打量了一下雨丝,告诉师父:“还下呢。”师父问:“大不大?”我说不大。“不影响走路吧?”“不影响。”师父于是决定起程上路。

我忙快步走回车,叫居士拉我到前面,我要上山。居士调转车头,急驶向前。看到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一个年轻男子坐在车里付费。我知道一定是昨天说要来摄像的居士。但现在顾不上了,跑到前面,一个山壁处。此处我之前就踩好了点,山脚被人工的石墙围住,我先将帽子放在石墙上,又将摄像机放在帽子上。这顶帽子功劳可不小,阳光晒能遮光,避免晃眼;下雨帽遮又能挡雨;累时还能放地上当坐垫;更主要的是能经常为摄像机的镜头和视窗遮挡阳光;并能像现在一样,垫在机器下面。

石墙有点高度,我酝酿了一下,手搭上沿,脚踩水泥棱,往上一跃,还好,上来了。看一下环境,往回走,前面是个弯道。石台和山体上的植物,长得横七竖八,错综复杂,拦着我前进的脚步。好在我穿着雨裤,不管它划我钩我,越走越高。快步走过一个弯,前面的石墙与山体分离了,山体处塌陷了一个很深的坑谷,几米高的石墙成了独木桥,左侧是公路,右侧是山谷。我慢步走了过去,再想往高上,见远处僧人已经走过来,忙打开摄像机,用左手稳住,将呼吸屏住,避免喘息大了机器抖动。右手用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定睛看时,一个人在队伍后面停住,是刚来的摄像,看到了我,停在了镜头外面。

拍完了背影,我往回走,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外套不见了。它一直包着摄像机,现在雨停了,一定是刚才拍摄时被我扔在地上了,我又返回,捡起衣服,顺着原路下了石墙。

吉普车又从前面返了回来,居士探着身子说:“我回去把桥下的苞米秸送回大地里,你坐桑塔纳。”我坐上轿车,摄像居士坐在车上。我问他:“你是照相还是摄像?”居士是广东人,说:“都可以。”我问:“以哪个为主?”居士说摄像吧。“那好,你摄像。”我把摄像机给了他。

吉普车回来后,我取了录像带给居士。隆化王居士自告奋勇要拍照,说自己以前外出经常拍。我将索尼相机给他,他一看有点发蒙,说没用这种相机拍过。我笑着告诉他一样,教了他如何操作,又让他避免拍到车辆、电线杆一类的杂物。虽然和我一样属业余选手,但总归又多了份力量。

此处弯路不错,我和王居士来到了一个山口处,告诉他可以上到山体护墙上去,虽然高度不高,但角度还是不错。居士依言爬了上去。居士则跑到了前面,去拍队伍,他犯了一般的通病,只关注人物了,没选择场景。

我刚要上护墙,见一辆车停在山口,一灰衣服男子拿着相机作势拍照,看他手里的相机,专业性应该不比我的差。我问他:“你是哪的?”男子看了我一眼:“北京的。”“你认识这个僧团吗?”我想不会又是新来的居士吧。但男子显然没听懂我的话,没搭理我。我明白了,说:“不许拍照。”男子似乎有些意外加不悦:“谁说不让拍?”我一笑:“这个僧团不让拍。”男子还挺顽强,理直气壮地说:“在道上怎么就不让拍?”意思好像是在道上走,拍摄权就归公众所有了。我说:“哎,你怎么还来硬的?你要好好说没准还能让你拍。不许拍!”说着话僧众已经到了近前。我不能再纠缠了,赶紧跳上护墙,抓拍了几张照片,下来时,男子已经开车跑了,估计拍完了。居士站在一边,说:“唉呀,人家拍照,你管不了。”我心说:“难道我管错了?”该男子应该是旅游者,看到僧众感觉新奇拍照留念。就当他是对“道”的向往吧,“在道上”的僧众当然能摄受一切有缘众生,只是你拍得太强硬了,与“道”相违呀。

我上了吉普车。师父率众走过来,从车的左侧,看到居士,叫他:“老曲,某某某呢?”我在车后座的右边,忙说:“师父,我在这呢。”居士回答:“在车里呢。”师父问:“刚才那穿灰衣服的哪的?告诉别让他拍照。”我说:“师父,我管他了,他不听。”居士说:“人说拍道。”这老居士,不是拍道,是拍“道上的”,你少说了字意思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拍道属于拍风景,拍“道上的”则属于拍人物,更主要是拍佛法修行之“道上的”,否则不听劝阻地拍了照不就失了意义?虽然不听话,但总归是僧人的力量吸引所造成的,如果真说成是拍道路,那不仅是强词狡辩,更说明此人毫无法缘。

一路前行,车辆多得几乎堵塞。不时有人拿出相机纷纷拍照。这回居士知道师父不让拍了,便开始告诉:“不许拍照。”拍照的人,有的被阻拦后感觉到不好意思,拍下的照片就更显珍贵。有的则也例外,僧众在下路口休息,一中年男子要拍照,被居士劝阻,该男子不甘心,偏要找师父问个清楚,说只是好奇,从没见过这样的出家人,拍张照片有何不可。师父耐心地解释了一阵,男子才离去。

我没听到师父怎么说的,但我理解不让路人拍照,一是僧为三宝之一,僧相的威严和清净,难被俗人所理解,僧众的形象不能随便传播。这些拍照的人都不会是信佛的人,他们随便拍得的照片会草率地处理,或者传播,不经意间就会犯下不敬的过失,甚至造下口业。二是阻止他们拍照,他们对僧人的印象反倒会更加深刻。拍照只是“印相”,仅使好奇之心得以满足;不让拍则蕴含着要你“印心”,相不可取,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就会更加好奇,机缘到时,自然亲近三宝。

师父对居士说了一下拍摄要求。我则告诉他还有一台高清摄像机,用哪一个随他愿。居士在一旁抽烟,我告诉桑塔纳司机:“去告诉他不要抽烟。”司机去告诉,居士忙掐了香烟。加入僧团就好比进了寺院,要遵守寺院的规约。附近的一村民也叼着烟卷靠近僧众,我说:“抽烟离远一点。”师父笑着说:“抽烟不好。”我怕村民不理解,加了一句:“对你身体也不好。”该村民保持了距离。

我以前也是抽烟的,但从未被它所困,产生执着。所以接触佛法后,没有人告诉我,自然地我就放下了它。戒律当中,似乎没有烟戒,那么为什么不让抽烟呢?以下是宣化上人的开示:

可不可以抽烟?好像有一个人到外面抽香烟,回来我问他:“你抽了几支香烟?”

“我没有抽啊!”

“有人看见你抽了嘛!他来告诉我的。”

“哦!那……我就抽一个。”

你看,他先是说他没抽,以后又说抽了一个。我说:“你现在还有几个?”

“现在还有三个。”

“那七个到哪去了?”

“这………… I don’t know. 我不知道。”

我拿一个棍子照他头就“啪”打一下,“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你觉不觉得痛?”

“觉得痛。”

“你觉得痛,为什么你要讲大话?”

“这……这戒律上没有说戒烟的。”

“你读过戒律了吗?戒律上没有说戒烟,你一定知道吗?那个烟就包括在酒里面。”

“啊!我不知道。”

人抽烟的味道最不好,不单外面的味道不好,就是身体里面的味道也不好,尤其是菩萨、善神护法,一发觉你有烟味,就不保护你了。你就是有多大的功德,他也不管你了!你就会遇到许多意外的事情。

不要说别人,我们这儿有一个人偷着抽香烟,所以就遇到很危险的事情,这就是因抽香烟所引起的,不过他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

抽香烟的人死了以后,会下火焰地狱。火焰地狱专门给抽烟的人预备的,谁抽烟就有机会去。若是戒了烟,就和火焰地狱断往还;若不戒,将来就有份的。人不知道这个厉害,就乱来;你知道了就不会做了。抽烟这个问题比喝酒还厉害。

为什么释迦牟尼佛没说戒烟,只说戒酒呢?因为那时候人还不会抽烟,在佛住世时,没有人懂得抽烟。

你再不喝酒,不抽烟,不吸毒,不吃种种迷魂药了,你的意业也会清净了,就会不贪,不嗔,不痴,因为你不吃那些迷人的东西,所以吸毒罪犯里面你也没有份了。(出《为什么要受持五戒》)

宣化上人开示烟的味道,应与不食五辛同理。

“是诸众生求三摩地,当断世间五种辛菜。是五种辛,熟食发淫,生啖增恚。如是世界食辛之人,纵能宣说十二部经,十方天仙嫌其臭秽,咸皆远离。诸饿鬼等,因彼食次,舐其唇吻,常与鬼住,福德日销,长无利益。是食辛人修三摩地,菩萨天仙十方善神不来守护,大力魔王得其方便,现作佛身来为说法,非毁禁戒,赞淫怒痴。命终自为魔王眷属,受魔福尽,堕无间狱。”(出《楞严经》卷八)

而“烟就包括在酒里”,是指二者同具迷性。佛制酒戒,是遮戒,因酒能迷性。人喝酒,就是一种精神的放逸,而最后导致神经麻醉,意志消沉。《楞伽经》一切佛语心品之四偈云:

饮食生放逸,放逸生诸觉,

从觉生贪欲,贪令心迷醉,

迷醉长爱欲,生死不解脱。

(中略)

如彼贪欲过,障碍圣解脱,

酒肉葱韭蒜,悉为圣道障。

香烟虽非饮食,却同样是一种放逸。从放逸中得到种种感觉,一旦成瘾,身心迷醉,执着生贪,使得陋习坚固,不能自拔。一个人被物所拘,还谈什么解脱生死?手拿烟卷,吞云吐雾,这样的佛教徒形象,说他能够引导群迷,度化众生,估计没有人敢相信。

下午居士要到前面加油,顺便想看看离承德市还有多远。我准备让居士晚上住旅店,给摄像机等充电。跟车找了家旅店,告诉居士晚上带居士过来。

今天过夜休息的地方是公路下的一个河床,干涸后成了车道,但也基本没有车来往。师父安排僧众铺完苫布,过来找居士,没找到,问我:“车的发动机能不能烤鞋袜?”我说能,告诉师父想让居士去住店充电,车回来后就烤僧众的鞋袜。

我跟居士讲了电池充电的情况,将插排和各种充电器交给他,居士开车去送他。桑塔纳也跟着一起,去帮居士打水。我到面包车处,帮居士照亮收拾物品。

居士说:“给你个任务。”我说:“什么任务?”居士取出一袋开心果,说:“把皮扒开。”我扒了一会儿,手指肚更疼了。这任务真是雪上加霜,扒开心果全得用手指肚用劲。居士忙完也过来扒,说起他发心出家的因缘来。

居士在世间开有一家汽车修配厂,是父母亲友当中的骄傲,而且年纪不大,全靠自己打拼。接触佛法后没走弯路,护持正法道场大悲寺,并能够舍弃事业、恩爱的家庭和孩子,发心出家,实属不易。难能可贵的是,在家时他日中一食,跟他干了多年的员工也因此接触佛法,跟他学。等他发心出家,还有几个人跟过来发心在寺院干活,护持僧团。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05年行脚的时候,最后几天他赶过去参加护持。居士又说到居士,说他很有责任心,将下院的水库管理得很好,就是脾气特别一点,一般人难以和合。但这回表现很好,至今没发脾气。不能不说是参加僧团行脚产生的摄受力。

过了一会儿,居士过来,说他司机开着车将曲居士的吉普给追尾了。车的水箱漏了,吉普车有后保险杠,安然无恙。人也都没有问题。大概是老居士刹车踩猛了,越小心反倒越出错。接通了曲居士电话,居士让我告诉师父,他得在现场处理,估计给师父们烤不成鞋袜了。

我让居士去向师父汇报了情况。师父让居士开车带王居士赶过去,看看处理得怎么样了。僧众身边不能没有居士,我没有去,在河床上慢慢遛达、诵咒。天还阴沉着脸,夜色夹杂着雾气,很是阴凉。

过了一阵居士回来,向师父汇报情况,说居士他们报了警,正在做笔录。而自己人相撞,按道理不需要经官,报保险就可以了。和马居士上了面包车,继续扒开心果,手实在捏不动了,只好作罢。

僧众大都已经休息。居士也要休息。已经930分了,和曲居士通完话,估计还要一个小时回来。我蜷缩在车厢里,坐在一个包上,腿紧贴着煤气罐。面包车成了杂品餐车,有居士准备的食物等,只能将就着坐着。居士给了我一个围腿,我包住双腿,原来凉飕飕的腿暖和了许多。渐渐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会儿醒来,十点钟,又睡着,再醒来,快十一点了,又睡又醒,已是十一点多了。难道居士还没回来?我看车窗上满是哈气,往外望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我问:“车是不回来了?”居士一下坐起来,说:“是回来了。”又躺了下去。也不知是他看到了还是早就听到了。我拿上相机和暖瓶,下了车,腰腿有点木,打开手电,从僧众脚下走过,到另一头,果然吉普车停在这儿。我打开后车门,见居士弓着腿,正仰面朝天地躺在后座上呼呼大睡。

听到我开车门,他抬起了头。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

说了一句几点钟我也没听清,但肯定不是现在,不然不会睡这么香甜。“那怎么不叫我呢?”我埋怨了他一句。居士睡意没褪,一脸的茫然和无辜:“我上哪儿找你去呀?”我简直哭笑不得,说:“我能上哪儿?不就在面包车里。”唉,算了吧。我上了副驾驶,要过来睡袋,将腿伸进去,想了又想,才将一股气消掉。

不知道吉普车回来,是我自己睡着了。虽然在面包车又冷又挤,蜷缩得快成一团面了,弄不好会被居士当馒头蒸掉,但这也怪不得居士,他没有义务叫我。再说我也没让人家叫我,是我自己想当然他会来找我,可那是我的思维方式和作派,伙伴相顾,但人家没理由也这样做,全都是我的因缘,埋怨他没有道理。泰国阿姜查法师说:“修学佛法是自己的事,你不能叫别人的作为合你的意或像你一样。这种期待只会为自己带来烦恼,修行人常有此通病,但是看别人的缺点不会产生智慧。不要自寻苦恼,只是单纯地观察自己及内心的感觉。这样做,你将会明白的。”

不过居士这句“不知道上哪去找你”,还是值得我回味。我从他的角度思维了一下。如果是我从外面回来,一定会找多日同睡一车的伙伴。能去哪呢?一是在野地里闲逛;但这样一定就会看到车回来,所以不成立。二是跟僧众住在一起;但睡袋还在车上,而且也没有这个先例,所以也不成立。三是住旅店去了;不过要这样想纯属异想天开,绝不可能,所以更不成立。最后只有一个地方,就是面包车里!这样明显的目标和浅显的思维,居士居然说不知道上哪儿去找我,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我没了。

难道我已经修到“无我”的境界了?看不见我了?想起师父讲过的开示,我哑然失笑,在自嘲中解脱,睡了过去。

 

第十天

106(阴历八月二十六;雨)

醒来时已经过了三点钟,僧众都已收拾好行囊,准备上路。我连忙下车拍了一些镜头。潮呼呼的袜子沤了一夜,虽然难受,倒也干了,鞋也差不多了,只是鞋垫还没干,继续沤吧。《楞严经》卷三云:“若冷势多,热者从冷;若热功胜,冷者成热。”用身体的热量,总有把你沤干的时候。估计师父们的鞋袜比我的更潮湿,昨天要用车烤干的计划也没能实现。

我想着昨晚的事,问居士:“吉普车没事啊?”老居士闷闷地说:“没啥事。”情绪不太高,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昨晚埋怨他,觉得受委屈了,而难以释怀。

师父有过这样的开示(大意):“如果你去斋堂过斋,去晚了,没人给你行堂,你也不要吱声,不要想是没人管你,你应该让自己高兴,思维是自己修行得好,已经无我了,别人看不到你。”在寺院曾对某居士开示:“真有修行的人,别人找不到,因为他无我。你看他得的供养也少,当然,他什么都不缺。”还有,“你狠狠地摔了一跤,不要想到疼或倒霉,要想:‘我怎么没开悟呢?’”

师父的教导,是要我们不攀缘,用觉心思维法义,那坏的事情就变成好的了。那么老居士为什么屡次丢下我不管呢?这辆车的主要作用就是拍摄,但一路来时不时他就忘了自己的任务,把拍摄的事弃之不管。是他自私吗?是他做事不周全吗?还是因为我自私,太顾及自己的任务和感受了?其实不管什么原因,这些因素都是表面的,思维内涵,在前面说过,我最终明白了曲居士是要告诉我一个道理,那就是放下。

车是安逸和方便的代表。我指望和依赖着车,等我、找我,就是在不断地依赖着舒适安逸和方便幸福的生活。要知世法无常,幻生幻灭。你计划的、依赖的、渴望的安逸和幸福,终会在你的眼前,让你眼睁睁地看着离去。准备好,要知未来心不可得,心外无法,无可依赖,独自上路吧,来行脚,就放下车。脚行天下,“脚”要踩断方便和安逸,“行”要行来法味和真实。所以居士常丢下我,不是他自私,更不是我还能无我了,而是他用自己在不断地演示着法,教导我,放下。

放下,是常挂在嘴边,却遗忘在心底的两个字。一旦境界现前,业力牵引,就全都放不下了。根本还是妄想不止,身口意三业不清净,毛病习气过重的原因。

430分,天又开始下雨。僧众穿上雨衣,冒雨前行。我在车里拍摄,想下去拍张照片,但看看黑呼呼的天,估计拍不出效果来,就想等天亮再说。但这一等,天倒是亮了,队伍却不再走了,雨中行的照片没拍成。

六点多钟,僧众走到一个公路桥洞,和昨天的相似,只是这一个是在村头。师父们进入桥洞休息。我完成了拍摄任务,回到车里,居士又睡着了。我突然想起这么冷的天,怎么没给僧众送热水呢?连忙拎起暖瓶,拿上师父的杯。自从上一次将师父杯里的水倒了以后,每次我都将剩的凉水倒自己杯里,并且告知了师父,得到了师父的许可。

阴雨潮湿,大多数师父都要了热水。

每个人的鞋袜都是湿的,脱掉鞋,或者袜子,在这样的天想自然风干,几乎不太可能。我的脚很快又潮湿起来,回到车里,我换了双袜子,但鞋还是湿的。打电话给居士,电池充得差不多了,开车到旅店接了他回来,将车停在桥洞外的坡路上。

今天又无法乞食。本来拍摄来了帮手,以为可以多拍些乞食照片,可惜天不遂人愿,偏偏不让你打这个妄想。我下到桥洞,雨下得很密集,桥洞低洼,很快雨水流淌下来,顺着挖好的排水沟流走。师父坐在桥洞的最外侧,从桥头淌下的水,渗过排水沟的土坝,汪在桥洞中师父的前面。师父叫我用方便铲铲一铲水。我站在桥洞外,用方便铲往外刮,但总有一点积水存留。到外面捡了几片被人丢弃的胶合板,处理了积水,我将土坝用板挡住,桥头滴下的水落在板上,流进排水沟。我又用方便铲拓宽了排水沟,让水流更顺畅。师父说行了。我不太满意,铲了较干点的土垫在汪水处,再铺上块胶合板,这样过斋行堂能好一些。

在外面呆的时间久了,我的雨衣渗进了水。也是防水性太差,居然将里面的棉衣都湿透,胳膊凉飕飕的。师父看看我的鞋,问:“你这鞋不湿吧。”我笑着说:“师父,我这鞋上面都是气孔,一点水就湿了。”我惦记着师父的鞋袜,说:“师父,烤一烤袜子啊?”我的意思是将发动机盖打开,上面铺上塑料布,将鞋袜放在发动机上。师父没同意。亲融师父说:“下午还得走,一走又湿了。”

我想起鞋套,问师父:“用塑料袋套脚上行不行?能防点水。”师父说:“袜子都已经湿了。”想想套脚上也可以,或者能防止袜子更湿。我回车里取出鞋套,又拿了几个小塑料袋,给师父看。师父看了看,说:“有点小。这个鞋套行。你给发吧,一人两个。我就这俩就行了。”师父拿了两个塑料袋。我想给师父鞋套,但一转念,师父决定了,改不了了。依次发下去,从大戒师开始,先发鞋套,发到亲昌师父只剩一只鞋套,只好和塑料袋一样一个。有几位师父带了水靴,没有要。所以塑料袋没用完,还剩了几个。

近十点钟,居士开车过来,僧众过斋。我将摄像机交给居士。居士还没进入状态,似乎有点忘了摄像的事,接过机器才明白自己的任务。今天感觉僧众过斋速度很快,好像吃得都比较少,菜剩了很多。《佛说十二头陀经》云:“五者得一食时应作是念:我今若见渴乏众生,以一分施之,我为施主,彼为受者。施已,作是愿言:‘令一切众生与覆救之,莫堕悭贪。’持食至空静处,减一抟食,着净石上,施诸禽兽,亦如上愿。若欲食时,当敷尼师坛,净手,作是念言:‘身中有八万户虫,虫得此食皆悉安隐。我今以食施此诸虫,后得道时,当以法施汝,是为不舍众生。若不见困乏者,但食三分之二,以自支身命。’所以者何?行者若贪心极啖,令腹胀气塞,妨废行道。若留一分,则身轻安隐,易消无患,于身无损则行道无废。是故应受节量食法。”

为了不影响僧众休息,将车开到公路边上,我们开始过斋。今天的斋饭和往常一样,但也有一个最大的不同,那就是菜是热的!

过完斋,想想下午还要经历很多雨水,便将鞋袜脱掉,也用塑料袋包上了脚,很是暖和。

刷牙的时候,看到公路护坡上一堆垃圾里,有一具泡得发白的小猪崽的尸体。我跟僧人要来方便铲,在护坡上挖了个坑,将尸体放在坑里。小猪崽拖着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是内脏。我念诵往生咒。亲指沙弥拿着另一把方便铲过来掩埋。我在垃圾堆又找了一下,共有四只。大概是刚出生就夭折了,被人随意地丢弃在这里,风吹雨淋,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回到车里,居士拎着根香蕉晃过来,“你再发心一个。”我早就结了斋了,牙都刷了,还发心一个?我说:“我发完心了,不发了。”小居士没办法,只好将香蕉又拎了回去,不知找谁发心去了。过了一会儿,居士喊我,我过去,居士说:“给你个任务。剩这点馒头和饼,你想办法处理了。”我一看是碎的馒头和饼,说:“这谁能要啊?只能舍给众生。”居士说:“我不管了,你管吧。”他倒会卸担子。正好传来几声狗叫,是居士到村头的村户家里打水。我拎着这点干粮,到村户家说:“我是刚才来打水那人一起的,剩了点吃的,给你们看着处理吧。”算是完成了任务。

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走了这一圈,鞋袜又湿了个差不多。居士将开心果拎到吉普车上,我说扒不动了。居士是想用开心果做咸菜,说:“我不管。你让居士扒。”居士坐着哼哼两声,没理这茬。我突发灵感,用开心果坚硬的外皮做撬具,来代替手撬开果皮。这样一来省了不少力气,否则手指肚疼痛,已无力扒皮。居士帮忙扒了一会儿。

雨停了,僧众上路。曲罗二人去收苫布,我说:“我先走了。”跟着队伍,快步往前走,我想赶到前面的景点。刚走出不远,看到路边一只巨大的死猫尸体。我指给师父看,师父让我告诉后面拿方便铲的沙弥师父。沙弥师父看到这么大一只猫尸,也不由“哎呀”一声,找了合适的地方进行掩埋,还有一条蛇。

吉普车收完苫布,慢悠悠赶上来。我上了车,让居士开快点。居士说:“苫布在车顶上放着呢,不敢开快。”他把那么重的苫布当塑料布了,怕掉下来。我说没事,快点我好到前面上山。你这慢悠悠地跟走路一样哪行。居士要下车,跟随队伍拍摄。我说:“前面有弯路景色,不去就拍不到了。”居士没听,我独自前往。

在昨天探路时我就已经看好了这里。路的左侧是陡峭的山壁,右侧是宽阔的河滩。我顺着山口处的怪石往上爬,说是怪石,是因为我还没见过这样姿态多样的山石,很有嶙峋的味道。山路自然是没有了,只有选择能站住脚和借住力的地方上。这里布满了山枣树和爬墙虎,雨后湿滑。枣树长满了刺,不但无法用手借力,还纠缠住我无法向前。尖刺扎在衣服上,动弹不了。好在我还穿着一身雨衣,一点点挣脱,上到一块突兀尖陡的嶙石上,看了看公路,感觉不太理想。又换到高一点的地方,还不错,等僧众走过,连拍了几张。只是有些遗憾,摄像机没在。下山自是又费一番周折,雨衣被刮得遍体鳞伤。走了不远,僧众下路,到河滩上休息。

我对潮湿的鞋袜一直耿耿于怀,凑到师父身边,问:“师父,烤袜子啊?”师父笑了,说:“晚上再说吧。”我让师父看了刚刚拍的照片,师父说:“在悬崖上拍的。”可能我站的山石比较陡峭,从下面看就感觉高了一些。每一次我找角度拍摄,都会被师父发现,不管是高处、远方,我自认为很隐蔽的地方,却被师父一眼就看到。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一切暗中的活动其实都暴露在光明里。只是眼神不好的,看不到而已。

穿过双峰镇时,三个67岁的小男孩在路边玩耍,看到僧众走过,大声地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声接一声,像比赛一样,似乎要看谁的嗓门大,声音亮。这样小的年龄,看到头陀僧人,还能喊出佛号,很是难得了。“如是至心,令声不绝,具足十念,称南无阿弥陀佛。称佛名故,于念念中,除八十亿劫生死之罪。”(出《佛说观无量寿佛经》)或许他们还没明白“阿弥陀佛”的含义,但菩提的种子深植识田,只待缘至发芽。

我坐在车里,慢慢地扒着开心果。这个名字很形象,绽开的果皮似心花怒放,露出里面的果仁。有人曾说不理解佛法,不想学佛,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生活没感觉到苦,所以不需要离苦得乐。当然,这是对苦的不认识和错误理解,换个角度说,学习佛法不是苦和乐的问题,是真和假的问题。学佛出世不是离世间的苦,得世间的开心快乐,而是离假得真,假的是苦,真的是乐。所以扒开心果,也是佛法,去掉外面坚硬的外壳,就是去掉我执坚固的虚习,露出真心,得到实果。《楞严经》云:“一切世间诸所有物,皆即菩提妙明元心,心精遍圆,含裹十方。”万物皆自心。“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尽是法身。”正所谓无情亦说法。开心果,扒除外相,心开得果。不知道我的手指肚疼,是不是要扒开心果的前兆呢?是要告诉我想破我执,扒掉坚固的习气和毛病,哪能不经历疼痛!

傍晚时分,大连的谷居士打来电话,说原定的居士过来拍摄有变,只有摄像小吴和她开车过来。我告诉了她队伍的方向和位置,估计明天一早能赶到。

已经走到了承德市的外围。居士和王居士在一座高架桥下清理出一块空地,作为休息的地方。居士用土围成一道拦水坝,以防夜间下雨。师父安排大众铺好苫布、睡袋,又叫僧众将潮湿的鞋袜脱掉,放在一边,准备放在车的发动机盖子上烘烤。我先将师父的拿到车上,又依次取了僧众的,和曲居士一起,铺满了整个车前盖。

居士想在外面跟僧众睡,师父说:“想体验野外生活啊?等有机会吧,满你的愿。”当然,这一次就算了,最好别和僧人睡在一起。

我看着鞋袜,车的发动机一直在工作,盖子很热。先将鞋底朝上烤,很快一股混合着泥土、雨水、汗水、加烘烤的味道扑鼻而来。我知道这个味道不是来自鞋袜,而是自心,所以站在边上,像烙饼一样将鞋袜翻来覆去,对峙着自己识心的妄想分别。《楞严经》卷三云:“是故,当知香鼻与闻俱无处所。即嗅与香二处虚妄,本非因缘,非自然性。”师父的鞋袜是最干的,几乎没怎么湿。而亲藏师父和亲融师父的是最湿的,像水泡过一样。

我叫居士住在后车座上,我坐在副驾驶等鞋袜烤干。到了十点钟,大家都已经睡下。我下车摸了摸僧众的鞋袜,大多已经干了。我将师父的鞋放在塑料袋里,又将僧袜放在鞋上面,挽上口,轻轻放在师父身边,这样即便下雨或有露水都不怕了。其他师父的也这样处理。只有亲藏师父和亲融师父的鞋没有干透,我估计用车的余温再烤一会儿也应该差不多,便用塑料布将鞋包好,还放在车盖子上。

叫醒居士,将车熄火,钻进了睡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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